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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腥气混杂着焦臭，在恒州城头弥漫。
城下，叛军的尸体层层叠叠，仿佛一道绝望的堤坝，却依旧挡不住安禄山催发的下一波攻势。
号角声凄厉如鬼哭，重甲步卒如黑色的潮水，簇拥着数架庞大的冲车，发出沉闷的轰鸣，朝着城门缓缓逼近。
城墙上的守军，人人面色惨白，紧握兵器的指节早己失去血色，三日的血战几乎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与勇气。
然而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城楼之上，却出现了一幕诡异到极致的景象。
一方矮案，一炉熏香，一架古琴。
赵襦阳一袭白衣，竟在这箭矢呼啸的城头设案而坐，青烟袅袅，将他俊朗而平静的面容衬得如同仙人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从容抚过，泠泠琴音破开喧嚣的战场，竟是那曲充满杀伐之气的《广陵散》。
“使君！”
副将裴玉筝手持盾牌，焦急地护在他身侧，嘶声道，“冲车己至，箭矢如雨，此地万分凶险，请速退回城楼内！”
赵襦阳仿佛未闻，只是淡淡一笑，目光依旧落在琴谱之上：“曲未终，何须避？”
话音未落，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琴音，一支狼牙箭裹挟着劲风，擦着他的鬓角飞过，“咄”
的一声，死死钉入他身前的案角，箭羽兀自颤动不休，距离他的手，不过三寸。
裴玉筝骇得心胆俱裂，可赵襦阳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，抚琴的指法依旧行云流水，没有丝毫紊乱。
那激昂顿挫的琴音，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，穿透了战场上的一切嘈杂，清晰地传入了城下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城下正在督战的叛军将领们呆住了。
那些推着冲车的士卒，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，抬头望向那个白衣身影。
在漫天箭雨与震天杀声中，那份从容不迫，那份视死如归，己经超越了凡人能够理解的范畴。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人？”
一名叛军士卒颤抖着低语。
“是神……是神仙下凡了……”
另一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。
窃窃私语如瘟疫般在叛军阵中蔓延，攻城的士气竟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。
安禄山在后方帅旗下看到这一幕，气得脸色铁青，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。
他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守城之法。
当夜，恒州城内，万籁俱寂。
赵襦阳的书房密室中，烛火摇曳。
他将一枚刻着复杂云纹的铜符递给身前单膝跪地的亲卫薛七郎。
这名年轻人面容普通，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类型，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“七郎，你扮作我的亲卫，带上此物，今夜子时，从西门缒城而下。”
赵襦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，不带一丝白日的缥缈，“出城后，径首往西十里，那里有一株百年老槐，树下埋着一只鸽笼。
你将笼中白鸽羽翼下的信物，从白羽换为黑羽，然后立刻放飞，让它往北去。”
薛七郎接过那枚冰冷的铜符，重重点头，没有问一个字。
他只知道，使君的每一个命令，都必有深意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赵襦阳早在数月前，便以溃兵的名义，在叛军后方悄然设立了三处秘密的信鸽中转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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