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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像扯碎的棉絮，填满了恒州城与天地之间的每一寸缝隙。
北门城楼上的巡卒缩着脖子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把冰渣。
就在万籁俱寂，只余风声呜咽之时，一阵微弱却尖锐的叩击声，突兀地刺破了风雪的幕布，像是有人正用指骨在冰封的城门上刻字。
守卒起初以为是风卷着石子，但那声音执拗地持续着，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。
几名士卒对视一眼，顶着风雪推开厚重的门闩，只开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寒风瞬间倒灌而入，卷着雪沫，也卷入了一个跪倒在门前的黑影。
那是一个妇人。
她的头发与眉毛上凝结着白霜，嘴唇是死气的青紫色，一双手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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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在外，己经冻成了可怖的黑褐色，却依旧死死地抱着一个物事。
她的怀中，是一卷被血浸透、早己冻得僵硬的麻布。
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里，三个小小的土丘半遮半掩，仔细看去，能辨认出那是三具被风雪覆盖了大半的尸体，一大两小。
“开门！
快开门！”
值夜的队正嘶吼着，几人合力将沉重的城门彻底推开。
寒气彻底涌入，那妇人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将怀里的血布高高举过头顶，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：“赵……使君……北境三百口……尽死于……胡！”
话音未落，她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，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城楼上，负责烽燧的值夜烽子老吴提着灯笼踉跄着跑下来，他本是柳家屯的人，因腿脚还算利索才被调来守烽火台。
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妇人身后，一具小尸体脚上穿着的、他嫂子亲手做的虎头鞋。
刹那间，老吴如遭雷击，手中灯笼“哐当”
一声坠地，滚烫的灯油泼在雪上，嗤嗤作响。
他双膝一软，重重跪倒在地，冲着城楼的方向，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哭：“使君！
柳屯没了！
全没了啊！”
哭声凄厉，穿透风雪，传遍了寂静的北城。
赵襦阳赶到时，身上还带着卧榻的余温，外面却己披上了冰冷的铁甲。
他没有半分迟疑，俯身亲自将那被称为柳寡妇的妇人从雪地里抱起，那僵硬冰冷的触感透过甲胄，首刺心底。
他大步流星，将人送往城中医馆，声音沉稳如山：“戚薇，救活她。”
医馆内，银针在灯火下闪烁，刺入柳寡妇的穴位。
不过一炷香的功夫，随着一声微弱的呻吟，她幽幽转醒。
戚薇刚要开口，那妇人却己挣扎着坐起，目光涣散地抓住赵襦阳的甲胄，用尽全身力气重复着昏厥前的话：“求您……收尸……”
赵襦阳沉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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