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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论公义——”
他指向夜空：“愿此星图之上，再无‘化外之民’；
愿此黑潮之中，再无‘漂尸之鬼’；
愿我大宋之日月，长照后世，不随朝代而灭。”
舱中一时寂然。
惟闻鲸油灯芯噼啪作响，仿佛替众人作答。
次日卯正，船队再测星位。
——距登州尚余一千八百里。
章衡立于艏楼，命人将黄西郎之图与己图并列，亲手以朱笔在东洲南岸标下一行小字：
“庆历七年腊，大宋海贸司纲首黄西郎至，树龙旗，立石为记。”
笔锋落下，海风吹动案上纸张，哗哗作响，仿佛急不可待地要将这行字传遍天下。
章衡收笔，抬眼望向西方海天交接之处。
那里，晨曦初露，一线金光刺破云层，宛如一柄长剑，劈开了万里黑潮。
“再有三日，可见登州烽火；再有五日，可入通州水门；再有七日……”
他低声，却字字铿锵：“紫宸殿上，当再议天下。”
庆历八年正月初三，寅正。
黑潮己弱，寒风再起。
海天之间只剩一弯残月，像一柄薄刃贴在墨汁般的浪尖上。
“鲲鹏号”
主桅杆顶的鲸油风灯忽明忽暗，灯罩外层结了一层细碎的盐霜。
章衡披着貂裘，独自立在艉楼最上层的“望斗”
里——那里原本是水手瞭望之处，如今被他改成临时书斋：一张折叠案、一具铜火盆、一副未完的《东洲山海全图》，以及一卷刚刚写至一半的札子。
札子封面上，他以瘦金体题了五个字：
“鲸骨书院疏”
。
海风掀动纸角，发出细碎的哗啦声。
他抬手按住纸，目光却越过船舷，望向东南方的漆黑。
那里本该空无一物，可今夜却出现了一线极淡的绿光，像有人在海底点燃万支萤烛，随浪起伏。
——那是太平洋黑潮与亲潮交汇处的“藻火”
，每逢冬末春初便会出现。
章衡在后世读过的《海国闻见录》里提过，却第一次亲眼得见。
他忽然意识到：自己正站在一个时代的分界线上——向东，是尚未被任何文字记录的万里海疆；向西，是即将被自己亲手改写的旧山河。
“相公，茶来了。”
脚步轻响，李舜举端着一个锡胎鲸骨托盘走上望台。
托盘上一只白瓷茶盏，盏心漂着两片薄如蝉翼的鲸脑油干片，遇热即化，香气清冽似薄荷。
“再有两昼夜，便见登州烽火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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