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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历八年正月初七,登州雪霁。
海风挟着细碎的冰晶,在港口上空盘旋,日色被云幕过滤成银白,照得新筑的水泥码头像一条横卧雪原的玉脊。
卯正三刻,第一通迎官鼓擂动,鼓面用的是整张鲸皮,声如闷雷,滚过登州外城七门,首透内城厢军大营。
章衡尚未下船,便站在“鲲鹏号”
艉楼之上,隔着十丈高的桅影俯瞰码头。
只见栈桥两侧,百姓如蚁,辎重成山。
最外层是披甲执戟的厢军,维持着一条三丈宽的通道;往里,是衣衫褴褛却面有喜色的河北流民,扶老携幼,绵延数里;再往里,是登州本地船户、商贾、牙人,人人腰系红绸,手执彩旗,旗上以白漆写着“恭迎相公”
“东洲生聚”
等字样,在海风里猎猎翻动,像一片起伏的火浪。
“相公,人己到齐。”
新任登州通判苏辙(字子由)快步登上跳板,朝章衡一揖到地。
他身后跟着两人:一位是鬓发斑白的京东转运使蔡延庆,另一位则是布衣打扮却目光炯炯的沈括。
三人俱着素色圆领,未着官服,以示迎的是凯旋之师,而非宰相仪仗。
章衡抬手示意,鼓声骤停。
他并未急着下船,而是先回头向船舱里招了招手。
片刻后,三十名少年鱼贯而出,俱着灰色棉袍,胸前绣一轮赤日,背后绣一条黑鲸,队列整齐,在雪地里排成一弯新月。
他们是“日月学海堂”
的第一批弟子,也是此番随船返航的“东洲种子”
。
少年之后,又有两百余名水手抬着长条木箱,箱上以朱漆写着“东洲贡种”
“鲸骨仪象”
“火雨流星铳”
等字样,箱角包铜,雪光下泛着冷辉。
最后,是二十名披发跣足的倭人俘虏,颈束铁环、足系麻绳,却在寒风里腰板笔首——那是章衡有意留作“运河工役”
的倭地矿徒。
码头上下,一时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在章衡身上。
他今日未着紫袍,只穿一袭青灰棉氅,腰系一条旧玉带,玉带上悬着一枚小小的鲸骨雕牌。
牌上无字,只刻一幅极简单的线刻:一艘单桅船,船首指东。
章衡深吸一口气,朗声开口。
声音不高,却借着海风,清清楚楚滚过万人头顶:
“河北的父老,登州的乡亲!
本相奉官家诏命,东征鲸海,今得生还。
船上所载,非金非银,乃一仓之种、一仓之书、一仓之火器。
今日,本相以这三仓之物,换尔等一诺:——愿东渡者,每户给田二十亩,屋三间,耕牛一,铁犁一,种子十石;——愿留岸者,本相请于官家,以登州为‘海贸首港’,开互市,减税契,使尔等以舟为田,以网为犁。
去留任意,决不强迫。
惟愿十年之后,此岸无冻饿之骨,彼岸无荒芜之土!”
话音落下,码头先是一静,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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