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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也一饮而尽,没有半分架子。
席上氛围更热,人人酒足饭饱,载歌载舞。
那汉子正酣处,倚在妻子的怀里笑道:“这仙门果真是神仙住的地儿,酒好,饭好,人也好,挑不出半点错的好地方,咱——咱狗娃儿去了、去了天上,也算、登登登——登仙否?”
女人便点头,含泪笑着:“狗娃儿是好孩子,是神仙命,地上留不住,才走的。”
“说得好!”
旁边老媪笼着夹袄,眼角的褶子一眯,“说得好!”
几个孩子围着她,用竹箸敲击着碗边,一边敲一边唱着:“乖宝儿来,乖宝儿去,乖宝儿打滚天上去,门儿啊关,门儿啊开,门里爹娘哭断肠,爹莫悲,娘莫哭,乖宝儿神仙庙里坐,病重苦痛脱身去,何故枕湿话离别!”
童谣唱得那夫妻又哭又笑,皆投箸不食,徒饮烈酒。
汉子只觉自己就快睡去,朦胧间却见那年轻仙长旁边还坐着两人。
那两人一人披头散发,瘫坐在轮椅上,瞧不见模样,但觉得没什么活人气儿;另一人也形容邋遢,靠坐在椅上,两腿架在桌上,意兴阑珊地垂眼望着他们。
“那二人是谁?”
汉子不禁问道,“怎的那般无礼?”
众人便随着他指的看去,半晌,女人道:“哪二人?”
“那年轻宗主旁边的二人。”
“旁边的不是俩老神仙吗?”
“不是不是,是那老神仙和宗主之间的人。”
女人便拿下他手里的酒:“还喝,都喝晕了吧,那里哪来的人!”
几个孩子也笑他:“喝晕头了,羞羞脸!”
汉子揉了揉眼,再看,竟当真发现方才还清醒的人影竟不见了。
那里既没有人,也没有椅子,单只有两盆花,一盆兰花,一盆夹竹桃,在这山花烂漫的时节,显得有些萎靡,不知为何要放在哪儿。
也就只迟疑了一会儿,他很快便将这事抛诸脑后。
“他们莫不是喝晕了头!”
阿芒大叫道,“怎么这都不知要跑!”
她扒拉着蛛网间的缝隙,不顾她娘劝阻,尖声道:“哥哥!
他们要死了!”
杨心问垂下眼睑,看了看她,复看向面前这祭祀场。
巨大的血阵落在天矩宫的正中间,前面立着青铜鼎,鼎中插香,香有九尺高,似立柱擎天,香身上细雕铭文,随着火星焚蚀,香身被焚,那铭文金光却留在了原处。
血阵中密密麻麻地站着人,那些人或站或坐,或仰或爬,有些载歌载舞,有些大哭大笑,不少人手心虚拢着,像是拿着个酒盏,有些人伸着指头,嘴里不断地咀嚼,像在吃什么东西,人人脸上都带着笑,梦游般在这要他们的命的血阵间玩乐。
“那是关家的黄粱香。”
叶珉侧身轻道,“放心,那香有安神之效,不会伤人根本的。”
连杀人如麻的画先生都闻言不寒而栗:“他这说的是人话吗?这些人都要被他杀了他说这个?”
而在那香鼎的周围,站着无首猴,姚垣慕,还有季闲。
他们身上都已写满了咒文,另有一人身披紫袍,头戴宝冠,满头白发,浑身血肉模糊,似被烧焦的人皮贴在他身上。
那人抬眼看着那香顶,似是眼睛的空洞久久地望着那香顶,一手持符,一手紧握君子剑。
“可还认得那人?”
叶珉轻笑道,“那是宗主不省君。”
那是李稜。
“猖王一战,他和闻贯河拼着被毒雾吞噬的代价想舍命一击,可最终灵力几乎全失,还成了这副模样,闻贯河也失了她的兵匣,闻家失兵器便如失其名,也就此一蹶不振。”
叶珉叹道,“他闭关多日,出来时大局已定,闻听了三元醮,便自荐来作这个引子。
他或许是想死得有价值些,可我是不愿的,毕竟他的灵力如今——可其他长老都于心不忍,为他作保,我不好拒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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