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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历七月,正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砸在地上,空气粘稠滚烫,连蝉鸣都透著股奄奄一息的焦躁。
郑裹珍抱著那个磨得发白、边角绽线的蓝布包袱,站在一栋曾经在村里显赫一时、如今却被两道刺目白封条交叉封印的二层小楼前。
手腕上那道常年被金鐲子箍出的白痕,在灼烈的阳光下异常清晰,像一道永不结痂的伤疤。
汗水顺著鬢角滚落,流进颈窝,又痒又刺,她却腾不出手去擦。
包袱里只有两件洗得发硬的旧单衣,一条穿了好几年的裤,还有一套早褪了色的旧被面。
那些曾经晃得人眼晕的钞票,那个沉甸甸刻著“王赠赵”
的金鐲子,连同“妇女主任”
的虚衔,都像被这毒日头蒸发的水汽,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心头一片被恐惧和绝望啃噬的焦土。
赵德贵,那个曾经在村里跺一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名字,如今成了贴在村委会公告栏上、被红笔圈出的“重大贪污腐败、故意杀人犯罪嫌疑人”
,成了悬在她头顶、隨时可能砸下来的巨石。
“喂!
看什么看!
让开点!”
一个穿著半旧迷彩服、胳膊上套著“执勤”
红袖箍的年轻后生不耐烦地推搡了她一下,指挥著一辆冒著黑烟的农用三轮车,“突突突”
地碾过门前坑洼的石子路,捲起漫天呛人的黄土。
裹珍踉蹌著后退,塑料凉鞋的带子“啪”
一声彻底断了,脚趾瞬间沾满了灰扑扑的尘土。
她认得这后生,是现任村支书李茂才的侄子,以前见了她,隔著老远就“郑主任、郑主任”
地喊,笑得像朵皱巴巴的野菊。
如今那眼神,冷得像腊月河里的冰碴子,还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对“杀人犯老婆”
的忌惮和厌恶。
村委会那锈跡斑斑的高音喇叭毫无预兆地炸响,电流的嘶鸣夹杂著滋滋啦啦的杂音,刺得人耳膜生疼:“全体村民注意!
涉案人员家属郑裹珍,立即到村部办理住房交接手续!
重复一遍,郑裹珍,立即到村部……”
命令般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晒穀场上空洞地迴荡。
几个原本在远处老槐树下纳凉的老头老太太,瞬间压低了絮叨,目光像探针一样齐刷刷地扎过来,里面混杂著鄙夷、好奇、幸灾乐祸,还有一丝对“杀人犯”
这个字眼本能的恐惧。
裹珍弯下僵硬的腰,用颤抖的手指把断掉的鞋带胡乱缠在一起,粗糙的塑料边缘勒进脚踝的皮肉里,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,却远不及心底那巨大的、名为“赵德贵”
的阴影带来的窒息。
她想起那个金鐲子被两个表情严肃的民警戴上白手套、小心翼翼装进透明证物袋时的冰冷反光,还有那行“王赠赵”
的小字,在强光灯下像淬了毒的针,深深扎进她的眼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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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“新家”
,在村西头河湾那片早已废弃的小学校。
这片建於七十年代的砖瓦房,在千禧年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荒凉,断壁残垣,门窗大多朽坏脱落,院子里一人多高的草在热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动。
裹珍被一个面生的、穿著皱巴巴衬衫的村干部领到最角落的一间——原来是堆放破旧体育器材的储藏室。
门上的掛锁锈死了,那干部不耐烦地用穿著解放鞋的脚狠狠踹了几下,“哐当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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