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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腮帮子从十来岁就跟在铁腿索爷身边上山打猎,光阴似箭、斗转星移,一晃过了十来年。
人争一口气,佛争一炷香,大腮帮子凭着为人稳重仁厚,枪杆子直溜,也就是枪法准,一来二去在围帮中站住了脚。
当地猎户提起大腮帮子,没有不挑大拇指的,都知道他擅长追踪兽迹,会学野鸡飞龙的鸣叫,还会拿桦木皮做成号角呦呦吹动、声如鹿鸣,以此引来密林深处的糜鹿,猎取鹿茸。
这些年大腮帮子从不提起老家旧事,他立定了心思,为了报答师恩,一定等到塔什哈长大成人,自己才回关内寻亲,每当夜深无眠之时,想起以前的事情,真恍如隔世一般,爹娘姊妹,竟似前世的亲缘。
老把头年事已高,头发胡子都白了,早有封枪之意,无奈一帮兄弟等着吃饭,至今脱不了身。
不是老把头有私心,除了大腮帮子,屯子中的确找不出另一个可以挑大梁的猎户了,有心让大腮帮子当把头,又怕他这个外来的难以服众,就想把闺女霓什哈许给他,招他上门入赘。
在旧社会来说,这叫“倒插门儿”
,除非穷得活不下去,而且无家可归,否则没人愿意入赘。
因为例插门儿叫人瞧不起,有了孩子要跟人家的姓,给祖宗丢脸。
大腮帮子可不这么想,一来为了报老把头的再造之恩,当牛做马也不在乎,二来这个妹妹待自己也不生分,赶上这么乱的世道,有个家可比什么都强。
霓什哈这个姑娘整天和大腮帮子在一张桌上吃饭,一口水缸里喝水,低头不见抬头见,姑娘早就隐隐约约有这么个想法,如今爹娘做主,对自己来说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归宿。
于是选良辰择吉日,一对年轻人欢欢喜喜成了亲,全屯子的猎户都来喝喜酒,自是免不了一番热闹。
借着酒宴,索爷将把头的位子传给了大腮帮子,众猎户没一个不服的,人人举杯相贺。
一个姑爷半个儿,两家人成了一家人,打从这儿起,大腮帮子算是享福了,霓什哈贤良淑德,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,老话儿说“在家由父,出嫁从夫”
,每次外出打猎回来,媳妇儿已经把热乎乎的饭菜做好了,再没让他穿过带窟窿眼儿的衣服。
大腮帮子也知道疼媳妇儿,打到上等皮货换了钱,不是给媳妇儿扯块布料做衣服,就是买些媳妇儿爱吃的点心,手头宽裕了再买点胭脂水粉,给媳妇儿打扮打扮,两口子过得恩恩爱爱,更是将老丈杆子当成亲爹来孝敬。
从师父变老丈人,索爷老两口看着他们的日子过得如意,也是乐在心头,常常感叹:“托山神爷的福,自打捡了这孩子回来,日子越过越顺,不仅生下了传宗接代的儿子,女儿也有了归宿。”
日月如梭,这几年大腮帮子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,塔什哈也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。
都说“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的儿子会打洞”
,这话可一点都不假,塔什哈出生在这样的猎户人家,光是看也看会了,打围、套猎都是一把好手,颇有老把头当年的风采,整天跟在大腮帮子屁股后头寸步不离。
大腮帮子深知塔什哈是媳妇儿一家人的心尖子,所以对塔什哈格外关照,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紧着塔什哈。
他自己挺知足,没想过大富大贵,凭本事当上了围帮的把头,在黑瞎子沟打猎为生,有口饱饭吃,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,这日子就说得过去了,此时才和媳妇合计去关内寻母一事,然而时局动荡,想要平安度日,却又谈何容易?
在当时来说,东三省已沦陷于日军铁蹄之下,日本关东军为了消灭抗联游击队,在黑瞎子沟设立了森林警察所,常年驻扎伪满军警,不仅时常对猎户敲诈盘剥,更不再允许猎户成群结队进山打围,说是以防有人给抗联送粮,猎户们只能单独偷偷摸摸上山打猎,日子过得天不如一天。
有一次赶上荒年,大山里的獐狗野鹿近乎绝迹,打猎的都快吃不上饭了。
实际上是因为森林警察队为了不让猎户围猎,把屯子里的猎狗全杀了。
猎人对猎狗的感情最深,猎狗被杀如同家里死了一口子。
这一次警察队不仅杀了狗,还要扒狗皮、炖狗肉,恨得黑瞎子沟的猎人们牙根儿痒痒,但是没法子,打猎的也都是老百姓,这些个伪满军警,甚至比山里的豺狼虎豹还要凶狠残忍,瞅谁不顺眼,转手就扔大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,等从里面出来,不死也得扒层皮。
赶上这个年头,只能任人宰割,敢怒不敢言,谁也不想铤而走险。
由于没了猎狗,山上的鼠兔成灾,啃光了山草,獐狍野鹿找不着吃的,被迫跑去了别的山头,这些吃草的野物一走,以它们为食的豺狼虎豹也不免跟着走,黑瞎子沟一带几乎成了荒山野岭。
可按迷信的说法,这是山神爷有过失,惹恼了上天。
黑瞎子沟的猎户们请神向下,大伙儿凑了不少东西,又请来那个搬杆子的,由着他的性子一通折腾,得出这么一个结果:必须打一只“头排虎”
祭天!
一众猎户面面相觑,要知道头排虎非同小可,轻易没人敢打,过去有句话叫“一山难容二虎”
,讲的就是头排虎,其实一座山上不见得仅有一只老虎,但是头排虎只能有一只,体壮凶猛,绝非一般的猛虎可比。
虎乃兽中之王,头排虎相当于虎中之王,是山神爷的化身。
传说清太相努尔哈赤年轻时与七八个兄弟一起进长白山挖“棒槌”
,一连半个多月没挖到好人参,没承想却撞上了一只斑斓猛虎,四爪着地有三尺多高,一丈多长,前额上三条黑色横纹,当中一道竖纹,脑门上活脱脱写着一个“王”
字,一对铜铃般的大眼,盯得众人毛骨悚然。
按山里人的规矩,遇上这等情形,一众人等就得把帽子扔给老虎,老虎叼走谁的帽子,谁就跟老虎走,是死是活,听天由命。
几个人陆续扔出帽子,老虎叼起努尔哈赤的帽子转身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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