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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的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，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，闹一闹就得了，就你还当个事儿在这里胡说。”
这话一出，周围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。
这时代，大家家里都不富裕，有的是刚从农村搬进来的，那让小孩子干点活儿根本就不算什么，甚至相较于繁重劳累的农活儿，城里头这点家务活根本就不算什么。
大家也都默认了，女孩儿就是不需要那么多的吃穿，就是需要帮家里干活。
后头也有人帮苏志强说话：“哎呀，小孩儿的事儿闹成这样，这有什么好说的，苏组长不也没打没骂的，就算是说话重了点，那也是教训孩子，有什么值得说的，小林你还是大学生呢，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？”
是啊，在大多数人眼里，不打骂孩子，只是让孩子多做点活儿，就已经是好父母了，甚至就算是偶尔骂两句，打两下，那也算是教训孩子，不算是过分的行为。
但要是只是这样，苏灵灵会被逼到这种份上吗？
隔着一道墙，苏灵灵就坐在屋内，这时候的楼房都不隔音，更何况还有窗子，苏灵灵能听到她爸妈说的每一句话。
苏灵灵本来以为她会很难受，却没想到她现在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，就像是一个看客，看着这场闹剧，她只觉得可笑。
大概是从姐姐走了之后开始，家里的氛围就变得不太一样，爸妈总是吵架，哥哥也不开心，毕竟到手的鸭子飞了，他没娶到他看上的人，总是遗憾。
那些隐秘的，不可说的，环绕在身边的氛围，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水，包裹着着苏灵灵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姐姐走之前和之后的差距太过巨大，她真的无法接受，从前，她是最小的，父母就算是不在乎她，也有对比，她还能安慰自己，她不是最差的那一个。
但苏贝贝走的太过坚决，像一把剑劈开了过去，再也没回来，苏灵灵被迫接受父母既不爱姐姐苏贝贝，也不爱她的现实。
苏灵灵原以为她和苏贝贝还是有点不同的，等苏贝贝走了之后她才发现，原来都一样。
她终于能真切的体会到，为什么苏贝贝刚成年就要逃开这个家，为什么她要迅速结婚，为什么她再也不回来，为什么她当初要当着大家伙的面和父母断绝关系。
原来真的有那么难受，那么痛苦。
打是亲骂是爱，那也要真的有爱才行，至少苏灵灵感觉不到爱。
她得看全家的脸色生活，要她干什么就得干什么，家里所有人都能说她两句，所有人不开心了，都能随意的揪她耳朵、拍她肩膀、拽她手臂，被家里人随意对待，仿佛她不会感觉到疼一样。
姐姐当时是这样，现在她也是这样。
上学用的木尺子其实不算尖锐，刷着红漆，有点厚度，老师打手板的时候就拿这个打，那是一下一下的闷疼，打完之后要疼很久。
她的文具用了很久，红漆逐渐磨损，边缘也不再圆润，开始露出木刺，她用木刺划胳膊，那是瞬间的剧痛，是突如其来的，无比尖利的疼痛。
学校发的粉笔质量不好，用久了的粉笔头和石头一样硬，划在黑板上，无比刺耳，但偶尔，她听到这个声音，会觉得她真真切切的活着。
木刺划伤皮肤，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，伤口处不断渗出红色的血珠，其实也是疼的，但她一直都在疼，习惯了仿佛也还好。
这种疼痛能给她一种清醒活着的感觉，而不是浑浑噩噩的，总感觉自己不存在，看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在旁观。
现在苏灵灵看着外头为了她吵起来，心里甚至也没什么波动，未来会是什么样，都可以，她不在乎。
屋外的林颖深吸一口气，换做是她，她宁可接受父母从来都没爱过她，也不愿意接受父母偏心，她如果有兄弟姐妹，她宁可父母从来都不爱几个孩子，也不想体会到这种偏心到极致的爱。
同样是作为孩子，苏光耀接受了来自父母所有的爱，所有的关注，他们可以为了苏光耀攒钱，可以为了苏光耀去找苏贝贝，去压迫另一个孩子，可以为了苏光耀不在乎苏贝贝的死活，就是要逼她嫁给傻子，抢走她的工作，就是要朝她要钱。
按理说，苏志强和陈秀琴不可能不知道钟家的情况，哪怕是原来真的不知道，在进大杂院的时候也该知道钟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。
瘸腿的婆婆、刚工作不久的丈夫、剩下的几个弟弟妹妹，全家好几口子人加在一起就住两间房。
钟家还住在人口繁杂的大杂院里，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吵架，但他们就是要去闹，去吵，为了儿子去博一个可能性，将苏贝贝的脸放在地上摩擦。
如今苏贝贝逃离了这个家，终于能从水中出来喘一口气，以一种十分坚决的姿态和父母强行断绝关系，重新踏上新的土地。
但苏灵灵却依旧在水里扑腾着，她还太小，尽管是用尽全力，也没能游到对岸。
如今，她快没力气了。
或许有一天，她也想过，是不是沉下去，会更好呢？
林颖不确定苏灵灵是怎么想的，但苏灵灵的状态不对，她作为一个正常人，发现了，也不能见死不救。
“那能一样吗？你眼瞎看不见，我眼睛可好着呢，还有周围这些邻居，谁不知道你家对女儿不好，逼走了一个大的，现在又来折磨小的，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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