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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，陈曦，发什么呆呢？快到地方了，准备下车！”
旁边一个浓眉大眼、身材结实的青年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，爽朗地笑道。
陈曦？是在叫他？他脑海中一片混沌，这是这个身体原本的名字吗？
第三节：东海军垦，现实之砺
列车终于在一个简陋的、只有几间平房的小站停靠。
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，涌向月台。
“知识青年们！
欢迎来到东海军垦农场！
这里，就是你们接受再教育、挥洒热血青春的新战场！”
一位穿着军装、面色黝黑的中年干部拿着铁皮喇叭，声音洪亮地做着动员。
但陈暮年——现在，他是陈曦了——完全无法被这热情感染。
他跟着队伍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无边无际的芦苇荡，以及远处那一片灰蒙蒙的、与天际相连的盐碱荒滩。
海风带着咸腥和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，与他记忆中那个垂死老人闻到的消毒水味道，形成了荒诞而尖锐的对比。
几排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荒滩上，像被遗忘的积木。
这就是……上山下乡？这就是1969年？
真实的、粗粝的触感，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。
他不是在做梦，他是真的回到了这个火红而艰辛的年代，被困在了这个十八岁的躯壳里。
分配宿舍，所谓的“床”
就是铺着干芦苇的土炕。
领取工具，沉重的铁锹让他这具缺乏锻炼的身体一个趔趄。
“啧，城里来的少爷兵。”
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陈曦抬头，看到一个身材高瘦、眼神锐利的青年，正抱着双臂打量着他，嘴角带着一丝不屑。
那人胸前也戴着像章，但神态间有种过于表现的激进。
“我叫赵劲松，”
那青年扬了扬下巴，“看你这样子，能扛得起这锄头吗？别到时候拖我们排的后腿。”
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。
陈曦没有回答，他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铁锹柄。
年老灵魂里的沉稳，让他压下了年轻人应有的冲动反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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